自那日之後，星魂的笑容越發多了起來，只是性格還是那麽反覆，上一刻還安然笑語，下一刻許是什麽話說的不順心了，立馬一張晚娘臉。

我則發現，他這人吃軟不吃硬，你若和他扛著，他便更怒，你若婉轉順從他，他便心情還算好些。

隨著時間的流逝，東皇也沒找過我，估計是我對他已經無多用處。可是我唯一擔心的還是星魂的身體。

他的身體每況愈下，時常手腳都是冰涼冰涼的，我知道，這是罡氣又覆發了。

就在我愁眉不展，甚至想著先和星魂生個孩子給他戴孝，事情，卻又有了轉機。

流沙的人來找我。

因為他們中了我的毒。

剛開始我是極為害怕的，我在街上逛著，隱蝠突然將我劫走，我害怕的以為他要吃了我，卻不料，他帶我去見了一個人。

是衛莊。

那時候他的劍已經架在了我的脖頸之上，縱然內心猶如雷擊千萬，但是面上我還是裝作平湖止水。

他們的臉上都有了陰陰的青黑之氣，那是我下的毒。

“閣下這是做什麽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，也值得一個男子刀劍相向？”

我摸了摸面具，以顯示我現在的不在乎。其實我的腿已經有發顫的跡象了。

而我在暗喻他不是個男人，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動刀動槍。

那人面色冷然，只說一句話：

“把解藥交出來。”

我笑，道：“閣下是在說笑嗎？這世上找我尋解藥之人何止閣下，千千萬萬總是有的，若是我都給他們解藥，那我……還能活到今天嗎？”

假的假的，其實我還真沒怎麽下過狠手。

但是見人只說三分話，切莫全把心腸拋，這種記性可真個兒不能忘。

“你不怕死？”

“怕，自然怕死。”我打了個哈欠道。

“你就是這樣怕死的？”衛莊顯然不信我。

“閣下，你若殺了我也是找不到解藥的。不如我們來談個交易如何？我把解藥給你，但是你要給我夫君治好罡氣，如何？”

那把劍依然擱在我的脖頸上，對面銀發的男人聽了我說的，既不讚同，卻也沒有反對，只是用那雙沈靜的雙眸盯著我道。

“你究竟要耍什麽花招？”

聲音低沈如寒冰冷冽，面容平靜似靜水無波。

這就是這個人給我的感覺。

“我有什麽花招可以耍？不過一介婦人，有想救夫君的心思罷了。”

“唰”他把劍收了回去，道：

“麟兒。”

他的身邊慢慢有水波紋浮現，黑色鬥篷，手上布滿類似鱗片的東西，是墨玉麒麟。

“你隨她回去治星魂，若是她敢耍什麽花招，結果了她便可。”

那墨玉麒麟也不說話，只是慢慢變幻出一個女子的模樣，上前挽起我的手，嬌笑道：

“我們走吧。”

我點頭稱是，這個墨玉麒麟好生厲害！

我與他一路忐忑，他倒也不說話，只是一路挽著我，就這樣，我們回到了陰陽家。

星魂正在拿著竹簡看，他看到我帶回了一個陌生女子，皺眉看向我。

“這人可以解夫君身上的罡氣。”

那墨玉麒麟模樣一變，又變回了披著黑鬥篷的模樣，朝我伸出一只手來，我則笑，從身上拿出一個小藥瓶，放置他的手心，道：

“這只是一半，若是治好了，還有另一半。”

那墨玉麒麟發出一聲怪噝聲，似是對我極為不滿，我還是沖著他笑。他便轉身朝星魂走去。

我也過去，替星魂更衣，他似是不習慣在外人面前更衣，脖頸上有點發粉。

卻也沒說什麽，由我。

墨玉麒麟治療的方法倒是不如東皇那麽怪異，只是伸手覆住了星魂的傷口，那墨玉麒麟指甲忽然暴長，長了一寸有餘，還發著烏黑，配上他手上的鱗片，十分的嚇人。

但是我看到星魂面容上的灰白逐漸褪去，嘴唇越來越粉嫩，過了許久，那墨玉麒麟才收回手。指甲慢慢縮回，看著我，伸出手來，我問星魂：

“夫君可覺得身上的傷是好了？”

那墨玉麒麟又對我噝噝兩聲，好像是有些不高興，覺得我不信他。

星魂調息，道：

“是好了，原來總感覺身體裏那道氣橫沖直闖，現在這股氣沒有了。”

我滿意，再掏出一個小藥瓶，放置於墨玉麒麟的手掌心，做禮道：

“有勞閣下了。”

那墨玉麒麟也不搭理我，直接幻化水紋，慢慢變淡，最後消失不見了。

這時候，我才一下癱到地上，冷汗涔涔，我居然和逆流沙談了條件，而且還談成了！

星魂見我這般沒出息，道：

“怎麽？剛才還氣勢淩人，現下卻嚇得軟了腿？”

我不答話，只是撫著胸口，用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液。許久才起身。

為他拆開繃帶，看著傷口慢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，我安心了，然後道：

“我是怕自己守寡。”

然後惡劣地摁在了他的傷口上。

他悶哼一聲，一把抓住我的手，然後反身將我壓在了床榻之上，我一驚，看著他，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，一手摘下我的面具，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天，才道：

“你心疼我。”

我不安地扭過頭去：

“我說了我是怕守寡。”

“你喜歡我。”

他好似在自言自語，眼眸卻直直盯著我。

“這是你說的。”他又自己接了一句。

他身子好了，腦子又出問題了？不行，我得找流沙去。

他俯身，似是欲要親我，我嚇一跳，又別了一下臉蛋，他正好親到了我的臉蛋上。我……我被……輕薄了。

我伸出一只自由的手推他，卻忘了他現在上身不著寸縷，正好摸到了他的胸膛，我手立馬跟被火燎了一樣收了回來，把眼睛低低垂下，我……我居然……

“夫人與我成婚近兩年有餘，卻無所出。”

我一驚！這個是可以休妻的！

況且我婦容又毀……我不由悲從中來。

“夫君想從我身上要什麽，拿去便是了。既已成婚，無有他想了。”

“我可還記得夫人的約法三章。”

他的唇一邊勾起，眼睛轉啊轉啊，弄得我都害怕起來。

他這是在審視我嗎？

“我也記得夫君曾說過，是看不上我蒲柳之姿的。”

我別扭起來，合著你還看不上我呢。

那你親我幹嘛？親著玩？

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，視女子為玩物。

我怒氣沖沖瞪向他。

“是啊，你怎麽長得這麽醜。”他的手指撫上我臉上的疤痕，我的心開始抽搐，渾身的肌肉都緊緊縮住。

“可不知怎麽的，我卻忘不了你。”

我一驚，他腦子果然是壞了。

“整整兩年，我都沒睡過安穩覺。就像是我第一次開始殺人時那樣。”

我心突然一疼，擡頭看向他。他眼裏的藍色似是快要把我淹沒。

一如當年。

“你……沒後不能怨我，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。”

我不好意思，覺得他是在怪我無後。

“你是在怨我沒有履行身為丈夫的義務？”

他挑眉，陰鷙地瞪著我，怎麽又變臉了？

我忽然覺得身上衣服一松，腰帶被他扯了開來，我大驚，伸手就要去阻擋，卻擋不住領口大開，我羞憤不已，擡腳就踹。

他卻雙腿一夾，輕而易舉制住了我。

“夫人這腳，可真是狠毒。”

我想起衛莊的臉，還有星魂被我踢得疼痛不已的模樣，更加羞憤起來。

忽然想起他先天不足，便放松下來，由著他。估計一會就結束了，於是我放松的伸手捂嘴，打了個哈欠。

星魂的眼又泛出了紅筋，眉頭擰了疙瘩，一只手並住我兩只手固於我頭頂之上，衣衫徹底松散開來，被他一下子扔到了床下。

我被他兇戾的樣子嚇住了，正欲尖叫，卻被他口對口堵住了嘴。手腕被擰得刺痛，我使勁扭動身體，卻是蚍蜉撼樹。

他的一只手已經開始在我身上游移起來，他的掌間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細嫩，而是微微有些薄繭子，他撫過的地方都有種怪異刺癢，但是卻很舒服。

他松開了我，似是要除去身上所有衣物，我連忙起身就要往床下跑去，卻還是被他用內力吸了回去。

他一點也不溫柔，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做，他的牙齒總是會咬疼我，我的淚花一下子就被激了出來，我不玩了，這不好玩，我要回家……

他的手指有點涼，伸進了我緊緊並住的雙腿之間，他看我死活也不肯松開，不知點了我哪裏穴位一下，我整個筋就軟了下來，任他擺弄。

他挺起了腰，就頂我，可是好半天，他弄得我疼得死去活來，就是找不對地方。

最後，他放棄，皺眉問我：

“下一步怎麽辦？”

我怒：

“我怎麽知道！我又沒試過！”

淚花湧動，疼死我了疼死我了。

他的身上都開始發出粉紅，神情猙獰到了極點，我害怕的不行。

最後他忍不住了，使勁往前一頂，痛得我死去活來的，可是全身都沒勁動，否則我肯定把他一腳踹下去。

“別……別……放松……”他咬牙道，似是很痛，我也痛啊，我的淚水嘩啦啦就流了出來，這都什麽和什麽啊，早知道這樣我死也不嫁人。

我們倆誰也不動，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，然後他深吸一口氣，動了一下，我眼淚又出來了，感覺好像被人硬塞進一個木樁子似的，又痛又脹，難受萬分。

他動了幾下，似是感覺到了妙處，便不顧我死活，自己動了起來，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，把想破口大罵的詞全咽回肚子裏，我是大家閨秀……我是大家閨秀……我不可以說臟話……他被我一咬，渾身一繃，卻還是兀自挺動。好痛好痛……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！

我倆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，我只感到肚腹之中一陣暖意，他方退了出來，喘了兩下，便披上外衣去讓飄兄準備浴桶沐浴。

我渾身無力躺著，勉強擡頭一看下身有血液，我嚇得“嗚嗚嗚”直哭，罵道：

“你就不能輕點嗎？都出血了你看！痛死我了！你個禽獸！”

我抹眼淚，可還是有眼淚不斷溢出，太禽獸了！

他下身沒穿衣服，極不自在地瞥我一眼，道：

“我也很痛。”

那關我什麽事啊！痛你就別繼續了，我都出血了，我不理他，有了力氣便翻了身抱過被子，蓋在身上。

熱水來了，他一把把我橫抱起來，放入浴桶，果然身上一浸熱水就感覺好很多，誰料他也跨了進來，我怕他繼續禽獸我，我連忙躲開。

誰知，他卻手執洗石，為我搓洗起來。目光沒有任何表情，偶爾接觸到他的肌膚，就感覺好像被絲緞撫摸了一般。

後來我也不好意思再害羞，便把他的發冠拆下來放到旁邊，用手攏順他的發，他的頭發一失去發冠的束縛，一下子便流瀉下來，我呆楞住，任清涼的發絲掠過我的手指和胳膊，他總是能瞬間讓我驚艷。

他的額頭發黑，是毒氣侵入體內的征兆，貌似……剛才出血了……

我忍不住吻了他的額頭，然後滿心歡喜地躲開，他眼眸被水汽熏蒸的有些迷離，竟……有些不正常的柔和。

他一把扯過我，讓我轉身，和對小孩子一樣給我搓背。原來都是我給他搓，今日居然能享受如此待遇，這算是被禽獸以後的回禮嗎？

我正享受著，卻被他冷冰冰的話語打斷：

“搓背。”

我接過他手裏的洗石，轉身給他搓去了，搓死你我，我滿意的看著他的背被我搓紅，還別說，過分白皙的背上一道道嫩紅，倒是別番美意。

我們二人洗完後互相擦幹了身子，開始我還不好意思，後來一想，都老夫老妻了害怕什麽，我就坦然自若的給他擦幹了。

用過晚飯後我給他餵了解藥，他說睡不著，我便被拽去陪他閑逛，後面跟著四個飄兄，不遠不近地跟著，而我條件反射握上了他的手，他總是那樣，手指先是一僵，然後放松，回握住我的手。

月光之下，我二人影子被拉得很長，斜斜並在一起，他突然開口，道：

“如若能一直走下去，最好。”

不知為何，我身上突然起了一層涼意，許是秋天到了。

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，蒼白的肌膚在月光之下有種脆弱的透明感，這使得他臉上的紋路越發明顯，深刻的像是蛇，肆意滑動。

我有種錯覺，似乎只要輕輕用手指一碰他，他就會華為無數殘玉碎瓦，消失不見。

這種感覺讓我的心頭十分惶恐，於是越發大力握住他的手，他擡起頭，看我，笑了。

此時因為我與他剛剛沐浴完畢，頭發還是濕的，所以並未束起，想這時城中應該無多人了，便披頭散發了起來。

他的發絲在月光下有種銀亮的光澤，讓我忍不住去撫摸，風一吹，微微揚起，襯得他的臉仿佛是霧氣幻化般的不真實。

“夫君。”

“嗯？”他回道。

“你長得真好看。”

他不回話，看來是想知道我究竟想說什麽。

“比女人還漂亮……啊！“我的手被他猛地一攥，他習武之人力氣十分大，痛得我大叫起來，眼角泛出淚花，委屈地看著他。

“哼！“他冷哼一聲，一把甩開我的手，一手負於身後，衣袂翻飛，獨自向前走去。我捧著被捏痛的手，”呼呼“吹了幾口，然後趕緊追上：

“夫君，你別生氣嘛夫君……”

我趕緊邊走邊給他捏捏捶捶，他還是不理我，最後，我急了，學者他的樣子，把他的手放到我完好的臉蛋上蹭蹭，他神色雖然不變，但是我從他放慢的腳步可以看出來：

他很喜歡我這樣。

我本來以為，我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，雖然他說話不好聽，但是對我很不錯，既沒有三妻四妾花天酒地，也沒有非打即罵，我覺得很不錯。

可是，就算是這樣，我們依然有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，有不得不去思考的事情，有不得不害怕的事情。

世間萬物就像是一個圓，不停來回輪轉，新生死亡，結束開始，而我們就生活在這個輪之中，出生，活下去，為活下去，更好地活下去而努力，而犧牲。

自從我與星魂行了那禮之後，我們二人關系便好很多，我甚至可以去琦斐家串門了。

而我現在正在琦斐家，幫嫂子做些針頭線腦的活計，更主要的是聊聊天。我幫嫂子將線穿過去，道：

“嫂子和琦斐哥哥真是讓人羨慕。”

嫂子咬斷線頭，道：

“哪裏，剛開始的時候我出身不好，他怎麽也看不上我。你別看你哥那人對誰都謙謙有禮，其實啊，他骨子裏，倔強的很。”

我笑：“哦？嫂子不妨說來聽聽。教我些禦夫之道。“

嫂子不好意思，笑了起來：“哪裏有什麽道！不瞞你說，當初我和你哥結婚之時連那啥也沒有，他撇下我就去別的屋裏睡了，虧我還傻乎乎等了他一宿。”我笑起來，我也前些日子才行了周公之禮。

“後來啊，我對他好，他也知道，一切就順其自然了，有了子斐，你哥也就對我敬重起來。男人嘛，你給他吃甜頭，他就高興。”

琦斐哥哥姓李，孩子是子時生的，就取了個名字叫子斐。聽起來還有點詩經的味兒，也算雅致有意。

“嫂子是不愁了，我卻愁，你妹夫可不這樣，而我現在還無所出，真是怕著哪天被掃地出門。”

我心頭難受，東皇太一雖然沒有再找過我，但是他依然時常找星魂，而星魂回來，十有八九會發狂。

什麽時候，我們才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，不再整天讓我提心吊膽他會不會哪天突然死去——畢竟他也是過著游走在生死邊緣的生活。

因為日過得不安穩，每次與他在一起後，我會從名家秘籍之中找出些不傷身體但又有避孕之效的藥來服下。

嫂子人不是什麽大戶出身，但是人熱情，非要拉著我留下來吃飯，我推脫家裏夫君在等。嫂子聽了也不便留我，讓我走了。

我回去的時候，卻遇上了一個人。

準確的是他把我攔住的。

正是叛逆分子中的蓋聶。

他倒是沒有把我擄走或是用劍指著我的脖子，他只是請我去一個酒樓坐坐。

我戒備，本來提腳就走，誰料他說出的話卻讓我背脊一直，走不動了。

他說：“關於星魂的事，夫人難道不想聽聽嗎？”

我與蓋聶對面而坐，蓋聶看著我，面色平靜道：

“夫人知不知道陰陽家的東皇太一一直在控制著星魂，夫人若想過安穩日子，必須要擺脫東皇太一。”

我點頭。

“而夫人若想拜托東皇太一，就應當勸星魂與我們聯手，合力對付東皇太一。”

“閣下為何確定我就想對付陰陽家的前輩呢？”

“因為我們有人被陰陽家抓了，我們要救出同伴，必須要找人裏外接應。”

“所以閣下認為找我最合適？”

我看著蓋聶道。

蓋聶點頭：

“我與星魂數次交戰，卻發現他從未使出全部功力，而他使用九成功力，就會經脈紊亂以致出血。我開始本來不解，後來才得知，東皇太一怕星魂不受他的控制，所以在他身上下了咒術，若是不殺了東皇太一，星魂永遠都得受他差使折磨。”

他看出來了？他說得好似不錯，可是萬一失敗就會死，他們憑什麽能讓我信任呢？

在這樣的亂世之中，只有實力才是讓人信服的根本。

而弱者，只配攀附著強者生存。這是星魂說的，我覺得星魂不大會同意，他對權利看得十分重。

如果失去陰陽家的地位，星魂恐怕會瘋掉。

“閣下是想讓我吹吹枕邊風？閣下未免太過高估小女子了。”我道。

“夫人聽與不聽，蓋聶就說到這裏，還望夫人斟酌。”

我點點頭，與蓋聶告辭。便回到了陰陽家中。

但是等待我的，卻是一場驟雨。

我一進來就覺得氣氛不對，他陰沈著臉端坐著，而他面前的幾案上，放著我的避孕藥。

我的手顫了一下，卻還是勉強臉上堆起笑來。坐到他身旁。他卻一下子揪住我的領子，整個人都猙獰至極，眼瞳收縮，眉頭擰起，咬著牙恨道：

“怎麽？就這麽嫌棄我？你以為我會不知道？”

是啊，陰陽家的左護法星魂大人，不但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武功造詣，更有著高超的洞察力。

——這，誰不知？

“夫君，你聽我解釋……”我驚慌不已。

他冷笑，道：

“解釋？看來蔓蘇已經不足以控制你，要不要試試我們陰陽家傀儡術的滋味……”他說著，雙手聚攏成爪狀，向我的頭頂伸來，我向後退，可是領子被他抓住，他力氣太大，我根本掙不開他。

我放棄了，然後擡頭道：

“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喜歡被別人完全掌控，我是人，我自然有人的想法。夫君你想沒想過，你每日腥風血雨，手刃無數性命，還要受東皇控制，朝不保夕，若是有了孩子，你讓我獨自一人如何撫養？抑或我與你都去了，難不成你要他像我們一樣都無依無靠，孤苦伶仃嗎？你我運氣還好，有人垂憐。可是萬一我們都去了，孩子一人你讓他如何自處？靠運氣嗎？”

我顫聲道，我本就是孤兒，一直被人喚作螟蛉子，小時候雖有師父垂憐，卻還是有人看不起我。星魂從未提及他的父母，我想他應當和我一樣，但願我如此說能博其同情，不要讓我生不如死。

而這也是我心中真實的想法。我不想自己的孩子同自己一樣。

因為，人人都未必有那份運氣，可以在這紛亂之世生存下來。

他一把松開了我，我跌坐到地上，我喘了幾口氣，整理儀容，然後慢慢站起來，道：

“夫君為何不想著如何過上安定的日子，不再受他人威脅？流衣認為，夫君不應當想的是我為何不肯與夫君生育，而是我為何不給夫君生育。”

他冷笑：

“好一張伶牙俐齒，怎麽？這倒還成了我的不是了？”

我低頭，道：

“流衣不敢如此說。”

他目光兇戾，我能感覺到，他的野心很大，根本不止於做護國法師和什麽左護法。

也許……他想要的是整個陰陽家？

我突然忐忑起來，是一直這樣下去呢？還是……拼一拼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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